【士弓】钟声响起之时（4）
“果然啊，那家伙是真的存在的……”
是的，没错，那家伙的确存在，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血液的话，也许自己就会彻底失去理智，无法抗拒本能而袭击人类吧。
虽然说那家伙态度恶劣的让人就算想要道谢也困难，但是如果就这么一点谢意也没有的话也会过意不去吧。
“什么——那家伙？你又在说莫名其妙的事了喔，卫宫同学。”
远坂撅起嘴巴，眉头也皱起来，完全就是困惑的样子。
“我可没有看到有除了卫宫同学你之外的人喔，我可是一路跟踪卫宫同学你到这里来的，如果有其他人出现的话，不可能没有发现才对吧？”
“……说是那么说啦，我也的确相信远坂你。但是，那家伙的确算是帮了我——”
“等、等一下，我先来问你，卫宫同学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谁？”
“……啊——”
真是问道了点子上。
的确啊，那家伙是谁，就算是卫宫士郎本身也完全不知道，来历也好、姓名也好，全部都是可以说是谜团那样的存在。
而且据医生那边说，那家伙已经死掉了，如果不是因为那家伙的器官移植那么卫宫士郎也不可能继续活下去。
那么，一般人类有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活着吗……？
不——那家伙根本不是一般人。
“远坂，我啊……在这之前还只是个普通人吧，和吸血种什么的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士郎揉了一下自己有点发酸的后颈——只除了理想在别人看来可能太中二这一点之外吧。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啊……卫宫同学本来就是普通人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远坂毫不意外的抱起手臂。
“欸——？！那监视是临时兴起的吗？”
“怎么可能，显然是因为知道内情吧。”
远坂叹着气扶着额。
“欸、诶诶诶——？！”
“哎呀哎呀，是刚才没说清楚吗？卫宫同学你不知道吸血种就像是传染病一样是可以经过特定的方式传播的吗？”
看着士郎疑惑的脸，远坂凛唉啊的继续叹着气。
“吸血种一般情况下，是通过某种特定方式进行传播的，也就是说，很大部分的吸血种在一开始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被吸血种的所谓‘病毒’感染之后，会有几率转化为吸血种，不过也有那种天生就是的存在——”
停顿了一下，远坂凛转回头，像是在审视着什么，认真的盯着士郎的脸。
“所谓的仪式，高传染性的，只要被咬到的话就会变成同类，但是另一种似乎更严苛的需要通过血液交换。”
“那么刚才远坂你说我是传染性低的那一类——就是说需要通过血液交换吗？”
“……并不是喔。”
远坂摇了摇头。
“虽然说是属于那一类，但是卫宫同学你并不是因此才变成吸血种中的一员的。”
远坂抱起了手臂。
“嗯哼，当时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呢，手术已经完成也没办法，而且那也大概是救助卫宫同学你的唯一可能性了。”
“……等、等一下，那么我会成为吸血种是因为——器官移植吗？”
“唔，是啊，就是如此。”
“那么，这么说远坂你当时也在场了吧，和我一起掉下来的那个男人，也是吸血种才对了吧？他没那么容易死掉的吧？既然远坂你在现场的话，怎么说也该看到他的吧？”
一边这么说着，少年从长椅上哗啦得站起来，正面的凝视着黑发的少女。
面对士郎急切的追问，远坂凛有点为难的样子皱着眉毛。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
“……没什么，老实说，我并没有目击到将器官移植给卫宫同学你的那个家伙的正体喔？虽然说我是在现场，但那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
远坂像是有点抱歉似的把视线移到了一边去。
“也就是说，我什么也没看到，除了卫宫同学你，和那个帮你进行手术的混蛋之外。”
“…………是吗……”
士郎有些沮丧垂下头，声音不自觉的低落下去。
“啊！那个！虽然我是没看到，但是按理来说，那种悬崖的高度，对于吸血种来说最多也只可能是擦伤而已，而且器官移植那种事，只要不是心脏出问题，所少都可以恢复原状。既然已经成为了吸血种，卫宫同学你也应该认识到吸血种恢复力有多强大了吧？”
说的也是啦。
而且，那家伙其实也——
“哎，远坂。那么，我看到的是幻觉了吗？”
“欸？从刚才开始，卫宫同学你就一直在说莫名其妙的话，我之前就说过了吧，没有看到除了你之外的人存在，要说幻觉，在本能驱使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所拥有的幻觉也不过是一直让你去袭击人类的蛊惑而已。想要在那种情况下，如同模拟了饱腹而麻痹了神经让吸血种恢复原状的事，根本不可能存在啦。”
远坂闭上眼睛，一边挥着手，一边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笃定的这么说道。
“……可是我真的——”
“——唔……”
盯着仍旧固执己见，但是已经有点为难的少年看着，远坂放弃了似的垮下肩膀。
“哎，那么我就大发慈悲从卫宫同学所说的可能性来假设吧。”
“……说什么大发慈悲啦，我可是亲身经历吧。”
低声嘟哝着，士郎叹着气等着远坂继续说下去。
“按卫宫同学的说法，那个可能被带走的吸血种突然出现了，对吧？”
看着士郎点了一下头，远坂像是肯定自己的话的样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出现——这其中存在的矛盾，显然，卫宫同学是错误的，也就是说，卫宫同学所见的并不存在于现实中——我这边所见的才是现实，因为卫宫同学当时可以说处于失控状态，对吧？”
“……嗯。所以说……果然是幻觉吗……？可是，明明可以碰触到体温——我也……那家伙的血液……”
“————呜……”
远坂好像陷入了混乱。
……呃，是这边害的吗？
士郎为难的皱着眉毛，在想要像少女道歉的时候，就看到她拿右手往摊开的左手掌心里捶了一下。
“叮”得灵光一闪似的，远坂突然微笑了起来。
“呃、怎么了？”
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我明白了。”
少女再次肯定自己似的点了点头。
“如果是幻觉的话，也不可能达到麻痹到精神的效果，所以果然也不是幻觉。”
“欸……？”
“不过，当然也不存在于现实中。”
“哈……？”
“——也许是因为卫宫同学你接受的并不是血液而是器官的原因。”
“那是什么——？”
“不是完全没听明白吗……”
远坂头痛得眯起了双眼。
“那不是远坂你也没说清楚吗……”
“哈啊……好吧，这么说吧。”
远坂抱起了手臂。
“因为你和那家伙并不只是一般情况下的血液交换，而是器官移植，也许因此而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精神连接也说不定。”
“精神……连接？”
“正解。”远坂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沉默了两秒之后，她头痛的捂住了脸，“哎哎、简单来说呢，就是既不是幻觉但也不存在于现实的属于精神上的交流模式，这么说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可以欺骗过卫宫同学的神经反射让卫宫同学你的身体误以为自己已经进食来恢复理智了……”
“————呃……”
“卫宫同学你啊，是咬过了他，从他那里汲取到了血液吧？”
“……是、是啊，没错是这样。”
一提起来，士郎就觉得自己又要想起当时的那个画面了。
“——我说啊，你现在脸红了喔……卫宫同学？据我所知，对方不是男性吗？虽然说吸血种这种生物，越是高等，越是带有诱惑力，但是对于吸血种的同类来说，应该拥有抵抗力吧。”
“……呃，话是那么说啦……”
结果还是做了不得了的事嘛。
当然了，绝对不可能说出来——
“算了。”
耸起肩膀，说着“算了”的远坂，看起来却写着满脸的“你这个基佬”。
“…………远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啦。”
“什么？什么都没误会喔？”
远坂眯着眼睛，露出格外甜美的笑容。
但是，怎么看也像是在说着“你就是基佬我一点也没误会。”
“……我可是一般正常男性，健康的性取向正常的男人啦！！”
“喔~~~”
远坂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看起来是一点也不相信的样子。
“……………………算了。”
彻底放弃的放松了肩膀，士郎觉得自己大概在现在看来是洗不清自己的嫌疑了吧。
“那么，也就是说，那家伙是真的存在了吧？”
“……嗯哼，是啊，就是那样没错。”抱起手臂，远坂狐疑的看着这里，“只不过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过看来他也是在帮助卫宫同学你。”
“……是吗，但是我老觉得被那家伙看扁了。”
“有道理。”
“……喂，远坂你……总觉得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啊。”
形象都要碎成一块一块的了吧。
“是吗~你的错觉啦，卫宫同学。”
一边轻快的说着，远坂一边旋开了一直拿在手中的短刀的刀柄。
在士郎有点呆滞的目光下，从刀柄那里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红色袋子，接着拿出了吸管，往袋子那里戳了一个洞之后插入吸管递了过来。
“呐、拿去吧。”
……喂，你手上拿着的，不会是血袋吧？
收到少年怀疑的眼神，远坂凛挑了一下眉毛，把血袋塞到了士郎的手里。
“是你想的那样没错，就算是精神上被暂时的骗过去了，但是还是没有吃东西可不行，不然会再次失控吧。”
——的确是那样。
如果再次失控的话——
想着撕裂他人那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
无言的接过血袋，从吸管那里飘过来散发着食物的信号的味道。
闭了一下眼，士郎咬住了吸管。
“我还以为你会纠结一下呢。”
“嗯？”
“一般人如果变成自己陌生的东西，还需要靠原先的同类身上的东西维持自己的生存的话，反应一般会很激烈吧。”
“……嗯。”
“但是卫宫同学你，真是冷静的可怕呢。”
“……其实我也是很慌乱的啊，要说害怕也差不多，之前可是都在发抖了。”
一边用吸管吸着血袋里的血液，士郎的视线看向了天空。
今天的夜晚没有月光，只有星光，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最明亮的星星正挂在天空中闪烁着光辉。
“要说没有纠结也不可能吧，突然一下子被说‘你不是人类了’那种事……但是只是慌乱也于事无补吧，不振作可不行啊。”
吸管也被血液染上了红色，粘稠的带着甜味的液体滑入喉中，然后缓解了若隐若现的空腹感。
“而且，比起自己不再是人类那种事，我更害怕的是因为不再是人类的自己，失去理智而袭击伤害他人这件事。”
士郎放下吸空了的血袋，皱着眉毛笑了起来。
“哎，从远坂这里来的血液，应该不是在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取得的，对吧？”
看着这样的笑容，远坂凛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似的叹息着。
“…………啊啊……你真是个怪人呢，卫宫同学，要说我是杀了人取得的血液呢？”
“怎么可能啊，那种事。血袋上不是印着冬木医院的标签嘛……？显然是血库里的存货吧。”
“……呃，真是的，在这种事情上真是敏锐啊，卫宫同学。”
“也没有吧。”
士郎笑了一下，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是还是什么也没说的叹着气。
“那么，看起来也很晚了啊，卫宫同学你再不回去的话，会有人担心的吧。”
“欸？”
“总之，虽然有其他的事情要说，不过还是等到明天好了。”
远坂背过手，重新将短剑藏到了身后，接着步伐轻快的往反方向走去。
“等、远坂你不回去吗？”
“我大概还要继续巡逻，卫宫同学你呢，就赶快回家吧。”
这么说着，远坂转过身，背影很快的消失在了视野内。
……啊，本来还打算问她“那个混蛋”是谁来的——看来只有明天了。
“前辈——？！”
刚刚想到这里，就看到了从远处赶到的樱的身影。
少女的脸上满是担心的样子，好像是跑了很久，她一边气喘吁吁的弯下腰，一边用手支撑在膝盖上稳住身体。
“樱——不要紧吧？”
“嗯，我没事。倒是前辈你没事吧？突然就跑出去了……我和藤村老师特别担心。”
樱直起腰来，一边深呼吸着调整着因为剧烈的跑动而紊乱的呼吸，一边说道。
“抱歉，抱歉。”
看来的确是给藤姐和樱添了麻烦，不好好道歉可不行了。
这么想着，士郎讪笑着双手合十，郑重的道歉。
“……没事就好了呢，一起回去吧，前辈。”
“……啊啊……当然了，这么晚了，樱一个人也很危险。”
一边这么说着，少年不自觉的将视线移向了道路的尽头——
曾经从这里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个家伙——
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呢……？
起码要——知道他的名字吧，不然单方面的被对方知道了名字就总觉得相当不甘心啊。